【深度文章】特朗普的新冠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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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的新冠之乱
摘要：新冠疫情持续在美国肆虐，特朗普正在面对疫情带来的乱局。这场乱局，由外交、国内防疫工作，以及选情叠加形成，而特朗普政府缺乏章法的应对和特朗普本人游离不定的表态，正在给美国以及世界带来新的挑战。
截止美国东部时间4月14日晚，根据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团队的实时统计，全美确诊新冠肺炎的人数已突破60万，其中死亡病例也已超过24000，全美50州均有疫情且均有死亡病例，对于特朗普政府而言，此次新冠疫情所引发的混乱已经从公共卫生的层面扩大到其他领域。虽然部分地区，尤其是此次疫情最为严重的纽约州，已经开始出现一些疫情缓和的信号，但民众对特朗普政府应对此次危机的信心难以长期维持，同时，疫情持续，对特朗普本人能否在今年大选顺利连任的威胁也逐渐增加。属于特朗普的这场新冠之乱，目前还没有结束的迹象。
对外之乱：逃避责任的“特式外交”
新冠疫情在中国国内爆发初期，特朗普曾在社交媒体上公开表示对中国控制疫情工作的肯定，2月份也在赞扬世界卫生组织的有关工作。但随着新冠疫情三月起在美国境内爆发，特朗普的论调开始发生转变。三月上旬至中旬，他连续使用“外国病毒”、“中国病毒”等词汇指代新冠病毒，试图以挑动对外矛盾和种族主义为由，转嫁美国舆论对其应对不力的指责，但这一做法引起了广泛的争议，不仅引发了中国方面的强烈不满，也在美国国内招来不少批评。转移舆论焦点，逃避责任的“特式外交”就此成为特朗普应对国内疫情问题的必备方式。
进入4月，美国疫情持续恶化，在确诊病例总数和死亡人数上远超其他国家，成为全球新冠疫情的新“震中”，特朗普政府的仓促对策持续引发国内舆论抨击。此时他再次通过逃避责任的方式，指责其他当事方来为其开脱，这次的对象则是世卫组织。4月7日，在白宫例行记者会上，特朗普批评世卫组织接收美国的大量资金，却“以中国为中心”，且在新冠疫情的判断上“失误”，声称将考虑停止对世卫组织的拨款。一周过后，在美东时间14日下午的记者会上，特朗普公开宣布美国将暂停向世卫组织提供资金，同时继续抨击世卫组织在疫情中“应对不力、掩盖实情”，也为一月底对中国颁布的入境禁令辩护。
这一为自己责任开脱的“特式外交”行为，得到了特朗普在共和党的支持者的“拥护”，一直呼吁追究世卫和中方责任的参议员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和卢比奥（Marco Rubio）都表示支持，也借助抨击世卫的问题继续指责中国，参议员斯科特（Rick Scott）与参院国土安全委员会主席约翰逊（Ron Johnson）等共和党人则进一步向世卫总干事谭德塞致函，要求全面调查疫情来源与发生过程。而民主党方面则纷纷对特朗普的决定表示反对，众院拨款委员会的民主党人称，特朗普无权单方面暂停对世卫组织的拨款。对于美国以及世界而言，相比起违背美国过往的对外政策，这一“特式外交”更大的损害在于美国单方面放弃了在此次全球疫情中的国际责任，阻碍了通过国际合作尽早结束疫情的努力。
美国是世卫组织当前最主要的资金来源，根据世卫组织的数据，仅在2018-2019年，美国向世卫提供的资金高达56亿美元，占世卫全年资金来源的14.67%，而在2020-2021年预算期内，美国的分摊预算占比22%，也远高于其他成员国。作为世卫组织第一大资金支持来源的美国，一旦停止拨款，将对世卫组织的日常工作造成极大影响，在世卫组织当下协调各国抗击疫情的背景下尤其如此。而如果世界其他地方的疫情未能得到有效控制，美国将无法独善其身。
逃避责任的“特式外交”，将继续给美国以及全球的抗击疫情工作带来混乱。而英国政府在4月12日宣布对联合国机构追加1.3亿英镑拨款（其中6500万英镑提供给世卫组织）则进一步凸显了这场新冠之乱下，特朗普政府荒腔走板的应对。
对内之乱：医疗物资、复工争议与延误时机的交错
特朗普面对的美国国内疫情则是更大的乱局。由于对疫情爆发采取的措施不力，美国很快就陷入到医疗资源紧张的局面，对于前线医务人员应对新冠至关紧要的个人防护装备、呼吸机等重点医疗物资，联邦政府的支持未能及时跟进，导致各州政府的请求得不到响应，只能自行采购以应付急剧增长的需求。
根据美联社的有关调查，联邦政府直到三月中旬才开始大量采购诸如N95医用口罩、呼吸机等重点医疗物资，而此时疫情早已在全美各地蔓延，而华府向各州紧急调配医疗物资也已经导致联邦战略储备几乎耗尽。然而此时，有部分地方却发现联邦调配的医疗物资本身存在质量问题，亚拉巴马州的蒙哥马利县（Montgomery County, Alabama）政府发现，3月底收到的来自联邦政府的五千多只口罩，早在2010年就已过期，而且已经有明显的破损，完全不能使用。联邦政府的“不靠谱”，导致各州政府只能寻求自行合作解决问题，4月初西海岸各州疫情有所缓和，加州州长纽瑟姆（Gavin Newsom）宣布将500台呼吸机调配给疫情严重的纽约州使用，俄勒冈州也调配了140台呼吸机支援东海岸。
联邦的医疗物资尚未调配到位，疫情还没有根本趋于缓和，但特朗普却已经急于追求复工，尽快结束当前的经济停摆状态。如此急切的趋向，自然是源于当前非常糟糕的国内经济形势。评级机构穆迪的分析指出，美国经济当前的日产量，较三月初实施严格管控措施之前萎缩29%，情况比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大萧条以及2008年金融危机时更为严重。就业市场情况也在恶化之中，目前已有超过1600万人向政府申报失业，《纽约时报》综合专家意见估计，到四月底失业人口将超过两千万，失业率也将从二月份的3.5%飙升到突破15%。
如此情形下，特朗普急于推动5月1日结束停摆，尽快复工复产，且声称总统拥有宣布结束各州停摆的权力，然而他的意见遭到了相当多的质疑。包括纽约州州长科莫（Andrew Cuomo）在内的七位东海岸州长，以及三位西海岸州长，在特朗普提出尽早复工后，宣布自行展开商讨决定结束管控的时间，完全无视总统的意见。部分共和党州长，如马里兰州州长霍根（Larry Hogan），也对五月结束管控表示相当谨慎。美国过敏症与传染病研究所所长福奇（Dr. Anthony Fauci）则认为由于各州疫情不同，结束停摆只能以渐进的方式进行，并不像按下电灯开关那样简单。特朗普重启经济的意见，遇上了极大的阻力，导致他不得不承认需要和各州商讨才能决定重新开放的时间。
而此时，特朗普和美国媒体就应对疫情时机的“缠斗”也没有结束。4月12日《纽约时报》头版刊发调查报道，指出特朗普无视公共卫生专家、情报官员以及白宫顾问的警告，一再错失防疫时机，最终导致新冠疫情在美国国内爆发。周一，特朗普出席白宫记者会，却占用记者会时间播放了一条长达三分钟的、宣称政府防疫措施完全得当的视频片段，似乎在隔空回应纽时的有关报道，之后他再次与在场记者就防疫时机问题激烈交锋。特朗普始终不愿承认政府在应对新冠疫情上存在错失时机的问题，只是不断宣称政府实行了诸多措施，但无法回避疫情在采取措施期间不断恶化的现实。
医疗物资不到位，急于复工却缺乏必要条件也难以得到广泛支持，错失最佳时机导致防疫代价不断走高，此时特朗普所面对的新冠之乱已经被多重问题交错，而背后，实质上是特朗普政府内部长期并不统一的意见，和缺乏协调的决策所累积的后果。此外，美国的联邦与各州分权安排，特别是宪法第十修正案规定的联邦政府仅限于宪法明文赋予的权力，则决定了特朗普政府无权直接指挥各州进行具体的防疫工作，因此，特朗普所想要的“统一复工”也恐怕是不可能实现的。
选情之乱：渐弱的聚旗效应与渐强的民主党威胁
特朗普目前所面对的最后一重新冠乱局，则在于他的选情。随着桑德斯退出民主党初选，前总统奥巴马为拜登背书，拜登代表民主党出战11月大选的形势已经完全明朗，而特朗普则不再面对新冠疫情初期很强的民众支持，属于他的聚旗效应在逐渐减弱。
根据新泽西州蒙莫斯大学（MonmothUniversity）4月上旬的民调，受访者有48%支持拜登，而44%支持特朗普，拜登依然保持着稳定的领先度。对特朗普的满意度42%，不满意度达到了50%，较三月份的46%对49%的状况更差，显示特朗普在这段时间的工作不力，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选民的观感。对特朗普政府的不满，在其他民调也有体现，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的最新民调显示，受访者对联邦政府工作的不满意度由三月份的47%上升到了55%，另有55%的受访者认为特朗普在控制疫情方面做得并不足够。康涅狄格州昆尼皮亚克大学（Quinnipiac University）的4月民调则显示，受访者对防疫工作认可度较高的人物是福奇和各州州长，其中对福奇的满意度达到了78%，而对特朗普的满意度只有46%，不满意度高达51%，是所有选项中不满意度最高的。民调的结果显示，想要保持二月到三月份特朗普所拥有的选民聚旗效应，恐怕并不容易。
民调数字显示了特朗普当前的困境，而民主党更强的威胁则在威斯康辛州近期的投票中显现。威斯康辛是2016年大选特朗普凭借微弱优势夺下的关键州之一，但如今威州的状况也在发生变化。2018年中期选举，民主党拿下州长席位，而此次威州初选，民主党则再次有所收获。
由于疫情影响，民主党州长伊弗斯（TonyEvers）决定延后原定在4月7日进行的初选（同时包括威州大法官补选），但遭到共和党控制的州议会反对，最终保守派法官占多数的威州法院裁定初选按原计划进行，众多选民不得不冒着疫情的风险前往票站投票。这本是威州共和党用以打击民主党初选态势的招数，却没能阻挡民主党选民的热情，在威州大法官补选中，特朗普曾公开表态支持的保守派法官凯利（Daniel Kelly），被倾向自由派的法官卡洛夫斯基（Jill Karofsky）击败，威州大法官中的两派占比由5比2缩小为4比3。威州大法官一届任期十年，由选民投票选出，原本在民主党与共和党激烈交锋的威州，候选人通常票差不大，但此次出现了十万票以上的差距，显示选民对特朗普属意人选的拒绝态度，也在向共和党提出新的警告。同时，拜登在初选中以领先30%的优势战胜桑德斯，基本延续了此前预测的高支持率。
威州的新形势意味着，民主党正在此前失败的关键州逐渐积聚优势，这对忙于处理疫情，而且无法在短期内结束这场危机的特朗普来说，显然不是个好消息。渐强的民主党选情威胁，正在给他的选战提出新的难题。而如果疫情不能尽快好转，经济持续停摆，特朗普的选情可能将更加不乐观。
对外关系，国内防疫工作，以及选情的乱局三重叠加，对特朗普而言，这场意外到来的乱局还远没有到明朗的时刻，这场乱局将会持续影响特朗普的执政延续度，也将在一定程度上，重塑美国当前对内对外的政治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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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He Could Have Seen What WasComing: Behind Trumpʼs Failure on the Virus. The New YorkTimes. April 12, 2020.
15.A defensive Trump beginscoronavirus briefing with a political show. POLITICO. April 13, 2020.
16.Biden Maintains Lead.Monmoth University Polling Institute. April 9,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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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Fauci, Governors Get HighestMarks For Response To Coronavirus, Quinnipiac University National Poll Finds;Majority Say Trump's Response Not Aggressive Enough. Quinnipiac UniversityPoll. April 8, 2020.
19.Democrat wins Wisconsin racethat Republicans insisted on holding despite pandemic. CNN. April 13, 2020.
20.Election Results –Wisconsin Vote. April 13, 2020.
原文摘自《美国政治》总第48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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